杨栗
夜晚,李慧把她送回了家。一进家门,杨栗选择避开了端木寺,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她脱光了上衣,对着镜子。镜子倒映着她细嫩的皮肤,丰满的胸部和她高窕的身材;当然,左臂上那一道新鲜的伤口也十分醒目地暴露出来。
她注视着伤口,伤口好似眼睛也在看着她。
“千万不能让端木寺伯伯知道了,否则伯伯又要担心。”自己成为除魔者却让亲人担心什么的,绝对不要。
尽管寺与杨栗毫无血缘关系,但寺对杨栗的照顾总是无微不至而且不求回报的。这默默的三年,寺让杨栗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如果不是这份温暖,杨栗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崩溃了。
想到这里,杨栗的心就强烈地跳动起来,愤怒和内疚直接表现在了她的脸上。
三年前。
自己的家人被端木尘杀害,自己陷入了昏迷之中。在自己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带到了远离北京的一个小城市荆门和一对父子生活在了一起。其中一个人他认识,就是刚刚杀害了她的父母,并将她掠到这陌生的地方的人。每当自己在床上醒来,自己总是忍不住在房间里哭泣,“我要回家…爸爸…妈妈……我要回家……”,后来哭到没有力气,只有“呜呜呜呜”的类似呻吟的声音,最后,哭到昏迷,晕睡过去。每一天那个男人都会回家,都会打开房间门看自己一眼,杨栗明白,那是在监视自己。每次自己哭的时候那个男人就不开心,所以每次门被打开的时候,杨栗就尽量忍住不哭。她害怕那个男人又会对他做出什么事。久而久之,每到那个时间,当楼下的门被打开时,自己就从床上蹿下,缩在角落里,诚惶诚恐地盯着房门,憋屈地忍着自己内心的压抑。接着男人打开房门,探出一个头来看一眼就走了。后来,每次听见楼下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就条件反射地缩在角落。有一次,她一直缩在角落,想回到床上的时候门被打开了,男人探出了个头,看了他一眼。之后,杨栗再也不敢下床了。每一天,她都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
每天都会有另一个人来敲门,叫她去吃饭。她非常饿,而她根本不敢答应。这时,那个人就会把热喷喷的饭菜和一杯水放到她的床前。杨栗不敢吃的,那个男人曾经来命令她吃下去,她就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吃。后来,饿到口水的没有了,她就哭,咒骂那个男人;再后来,哭到眼睛也看不到东西了;哭到意识也模糊了;哭到想吃也吃不了,想骂也骂不了,想哭也哭不了了,进入了一种半死的状态——后来她醒了,长时间的休息使她回复了一点力气,她不能再接受这种折磨了。奇怪,这时桌边放着一碗热喷喷的饭。
她吃了一口饭,准备好了去死。她的口里没有一点口水,嘴里的米饭就像石头一样,杨栗就这么含着,咽也咽不下去,十分难受,但比起以前却是好受了不少。至少在她吞下了含了十分钟才融化的米饭后,她感到一种活着的希望。她开始不想死了。希望在她的心里滋生,她渴望着活下去。是什么让她活着都这么困难?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她要报复他,不过这都太迟了,她已经吃了他们做的最后一餐饭了。应该说她以为这一切都太迟了——其实饭里根本就没有毒。吃完了一碗饭菜,舔的杯里的水一滴都不剩的她虽然不解自己竟然能再次醒来,但十分庆幸自己活了下去。
每一天都是孤身一人,杨栗不知道这种日子要持续多久。她与现实唯一的联系就是她的耳朵。每一次开门的声音,每一次关门的声音,他们走路的声音,他放碗的声音,他拿碗的声音都一缕一缕的传到耳朵里。杨栗开始不用脑袋思考了,而是用感官思考。
哒哒哒,这是年长的男人的脚步声。每天中午,他都会来敲门,叫杨栗去吃饭;而她,在吃了第一餐,苟且的活下来了后,对于这位给她送餐的大人,她竟开始有一种依赖感。她想到在家里,妈妈总是来叫贪玩的自己下去吃饭。一样,她想对那个大人说“马上来。”
“m…m..a..”她的喉咙已经哑了,发不出声——她埋进被窝里,她又哭了,不住地干咳,好难受。
哒哒哒,一个人进来了。
是年长的男人进来了。杨栗从被窝里探出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个人。
路人模样。
“很饿了吧。”
杨栗点头。
“能起床吗?”
杨栗眨了眨眼,被窝抬到了眼睛上了。
“哦,衣服吗!哎哟,幸的衣服一件都没有留下来,只有尘的衣服了啊。”
中年男人拿了几件衣服给杨栗穿上,将她带到楼下。
刚要出门,杨栗坏肿的眼睛就被日光所灼伤。在中年男人的搀扶下,虚弱的她闭着眼睛摸索着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另一个男人不在。午饭只有他们两个人吃。中年男人告诉他叫做端木寺,另一个人叫做端木尘。
下午,寺带她熟悉了这个陌生的家。稚嫩的小女孩的心似乎稍微平静了下来。
哒哒,哒哒。另一个人回来了,并且朝着这边走来了。
杨栗的脸抽搐起来,她想避开尘,但是尘已经走到走廊了。
尘和杨栗,他们就在走廊上相遇了。
“哟……”
“……”
“你的名字?”
“……”
“你的新衣服……”尘走过去,想要把衣服递给杨栗。
“……”
手碰到了,就像是火碰到了水一样。杨栗缩回了手,退后两步,又要哭了起来。“不要,不要。”她跑回了房间,缩在了被窝里,眼神如死鱼一样。
衣服掉到了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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